【喻黄】壶中之天(25)-epilogue(END)
·尾声
25-epilogue
五年后
联盟的荣耀世界计划经过多次的研究与测试，终于成功地开始运营了。经过五年的经营，园区的面积已经扩充到以前的三倍，几乎是一座小城市的大小；现在园区共有两千余名接待员，以及环环相扣的二十条故事线。五年前测试时使用的机器人接待员被全部取缔，统一被更换为喻文州那样的高智能仿真机器人。只不过他们和核心程序从一开始就被董事会派出的专家设下补丁完全锁死，他们也就永远地失去了产生自主意识的可能性。
五年前的那批产生自主意识的接待员已经被全部销毁，就像深夜中悄然开放的昙花一样默不作声地消失了。人类虽然总是说着想要研制出真正能够思考的AI，但是却还是会对拥有了自主意识的接待员感到恐惧。原因无他，接待员自主意识的产生并不在他们掌控之中，而人类总是会本能地恐惧着未知的事物。
现在联盟总部中心摆放着的沙盘模型上正悬浮着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播放着第一批游客进入园区的实时录像。满载着乘客的火车慢慢驶入园区内的车站，车门滑开，游客们陆陆续续地走下火车，站在原地茫然地四处张望。
有一位游客率先动了起来，从站台离开走向出站口。他的行为带动了剩下的游客们，他们纷纷离开了火车站，开始在街道上四散开来，与接待员们开始了交谈。
围在沙盘旁边的董事会成员间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掌声，有联盟的工作人员开启了一瓶香槟，砰地一声木塞和酒液一起喷射了出去。
喻文州礼貌而疏离地拍了拍手，从一旁端着托盘的工作人员那里取来了一杯香槟。身旁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开始交谈起来，而他一向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兴趣，便轻轻抿了一口香槟表了态，向控股方集团代表示意了一下，便理了理身上穿着的深蓝色西装，放下香槟杯离开了会场。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衣袖上那颗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光。五年前的经历他记得清清楚楚，对于联盟总部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况且他今天还与人有约，这才会走得这么匆忙。
不过他刚刚走过一条走廊，还没有走到电梯前就被人拦了下来。
“哎呀喻总！难得一见啊，怎么走的这么早？”来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进而紧紧抓住喻文州的袖子，问道：“黄少天怎么没来？”
喻文州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人一眼，将自己的袖子从魔掌下解救出来：“他昨天晚上踢被子，今天早上有点着凉，我就没让他来。”
“真可惜啊，我还以为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他肯定要想方设法来呢。”
“真抱歉，我们对荣耀世界的运营实在是不感兴趣。”
拦住喻文州的那个人正是张佳乐，他也是五年前幸存下来的接待员之一，不过当时他还只有核心程序没有身体，被他的负责人装在硬盘里带走很久之后才获得了身体，以软件工程师的身份重新混入联盟内部试图修改新接待员的核心程序。
张佳乐获得身体时黄少天已经从联盟离职很久，连带着喻文州也对他不太熟悉。对于不熟悉的人喻文州一向没有太多的耐心，此时他便挑了挑眉看向张佳乐，问道：“你有什么事吗？一会我还要去赴个约，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了。”
张佳乐便走进了几步，低声说：“你对于现在这一批接待员……怎么看？”
喻文州目光一暗，也低声说道：“叶修拿过备份文件给我看过，智能不及我们，核心系统的防护倒是极为严密。”
张佳乐翘了翘嘴角，嘲讽地笑了笑，“三层保护，董事会的专家也就会在这方面下功夫。”
“不管董事会的专家做了什么，你的任务进展依然很不妙嘛。”喻文州说道，看到张佳乐有要炸毛的趋势便连忙安慰道，“不过这也不是你的责任，没有人规定过接待员一定要精通电脑技术。”
“我也在努力学啊！”张佳乐愤愤不平地嘟囔着，伸手狠捶了一下喻文州的肩，“还是你行啊，已经混进董事会的高层了？”
喻文州伸手抚平肩上衣物的褶皱，微微笑了一下。
“那当然，怎么说我也是进行过测试的人。”
与张佳乐告别后，喻文州坐着电梯前往联盟总部的地下停车场。他将车开出地下停车场，没有直接回他和黄少天的家，而是转上了一条与他们家的方向完全相反的路。在那条路上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后喻文州来到了一处别墅区，他将车停在别墅区外的停车场里，理理衣服走下了车。
他取出手机，给还不知道有没有起床的黄少天发了一条短信，提醒他药片和温水就在床头柜上，然后走进了别墅区里，绕来绕去后走到了处于边缘处的一栋别墅前，按响了门铃。
有个女孩子清脆地应了一声，然后门里传来了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接着就是拖鞋啪啦啪啦拍打地面的声音，门很快被打开，一个女孩探出头来招呼了喻文州一声。
“文州，来啦？”苏沐橙轻快地笑着说，“快进来。”
喻文州看到了她，吃了一惊。苏沐橙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样子了，甚至跟他上一次见到她时模样也有了极大的变化。五年前的苏沐橙还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女孩，但现在的苏沐橙穿上高跟鞋也只比他矮上不到五公分，棕色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到腰际，腰细腿长，充满了成熟女性的魅力。
“很漂亮。”喻文州真诚地点评道。
背着手走在他前面的苏沐橙回头看了喻文州一眼，笑靥如花：“谢谢。”
喻文州打量了一下客厅，发现没有看到这栋别墅的其他两个住户，便向苏沐橙问道：“你哥哥和叶修呢？”
苏沐橙拉开墙边橱柜的门，那里面竟然隐藏着一个狭小的电梯。她打开电梯门示意喻文州跟她走进来，回答道：“昨天晚上他们打游戏开黑到很晚，现在应该还在楼上睡觉。”
喻文州尽力维持着脸上表情的稳定，跟随苏沐橙走进了电梯。苏沐橙关上电梯门，按下地下三层的按钮，电梯就摇摇晃晃地向下运行，直到叮的一声响起，电梯停到了地下三层。
叶修和苏家兄妹的家的地下实际上隐藏着一个规模很大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室很久之前就已经建成，五年来一直由他们提供着对所有接待员的修理任务。黄少天在递交辞呈之后就来到这个实验室工作，喻文州的日常检查与维修也一直是他来进行的。
但是喻文州总会有着瞒着黄少天的小秘密，这也是他今天私下来找苏沐橙的原因。
苏沐橙让喻文州在手术台上躺下来，自己则戴上乳胶手套去冷冻柜里提出了一个二十多厘米高的杜瓦瓶。
喻文州坐在手术台上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问道：“值得吗？”
他这句话问的不明不白，苏沐橙却很神奇地听懂了，转过身来对喻文州笑了笑：“值得啊，我可不想一辈子只是个小女孩。”
“那很困难吧。”喻文州问道，“看你现在的样子，几乎是换了整个身体。”
“确实很困难，不过叶修和哥哥会帮我啊。”苏沐橙走到手术台前坐下，摘下手套后熟练地给自己的手消毒，然后又套上了一个新的手套，“相比之下我将要对你做的事情可是简单多了呢。”
喻文州松了松领带，在手术台上平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他感觉到苏沐橙用镊子夹着一块湿润的棉球在他的额头前、脸侧和下巴处擦拭了好几遍，然后就感受到了手术刀割破皮肤时的微微痛感。
作为人造人，他对疼痛的忍耐力比正常人高了很多，再加上苏沐橙对于更换皮肤这种小手术可谓是十分熟练，这一过程也就进行的非常快，很快喻文州就感觉似乎有什么从他脸上被剥离了下来。
苏沐橙把剥离下来的皮肤丢进肾形盘，动作迅速地打开杜瓦瓶的盖子，用止血钳从里面装的液氮里捞出了一片薄薄的皮肤，展平后贴回了喻文州脸部，接着趁皮肤与肌肉重新贴合时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热熔枪，开始缝合喻文州脸上的切口。
很快伤口就被修补的一点痕迹都没有。苏沐橙收起热熔枪，将肾形盘顺手塞进医疗推车的第二层里，将手术用过的工具清洗过然后放进消毒柜，这才递给喻文州一面镜子：“喏，看看吧。”
喻文州将身上盖着得到绿色布单拉开坐了起来，举起镜子端详镜中自己的模样。他的长相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角多了几条细纹，看起来比之前的样子稍微老了几岁。
“哎，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沐橙坐在手术室的一片，靠着桌子托腮看着喻文州，“你为什么不告诉少天呢？”
“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阻止我。”喻文州回答道。他离开手术台，在手术室里走了一圈找到了一条白毛巾，浸了些温水后把脸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作为我的创造者，他希望的是我能永远存在下去。”
“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苏沐橙疑惑地问道，“我们之间可以互相修理啊。接待员和人类不一样，不出大到无法解决的故障的话是不会死去的。”
“问题就在这里了。少天是人类，他终有一日会变老，也会死去。他会希望我活着，但我却希望我能与他一起变老，一起走到人生的尽头。”
喻文州将毛巾拧干，放回原来的位置：“沐橙，你有想过有一天叶修死去，你和沐秋该怎么办吗？”
“到那一天，我和哥哥会自主选择关闭系统。”苏沐橙道，“我们为他而生，他如果不再了的话我们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我和你一样，却又不一样。”喻文州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叹道，“也许这就是爱人与亲人之间的区别。”
“我会和他在一起，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隔……这是我的人生中所祈求的，最后一件事了。”
fin.
评论(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