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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GO萨莫】三重声浪(END)

·是充满了自设和OOC的月球萨莫

·有一点点电影成分

·如果OK的话请往下↓↓↓





第三重声浪来自遥远的窗外。

萨列里吹熄了蜡烛,静悄悄地到窗边,将沾满灰尘的、厚重的窗帘拨开了一条缝隙。借着窗外暗淡的月光,他看到楼下停了一辆马车,一个从头到脚都包裹在黑色中的人正从马车上走下来。一瞬间,萨列里以为莫扎特口中所说的那个委托他创作安魂曲的死神真的来临了。他屏住了呼吸,紧紧握住了手边的窗帘。

 

莫扎特托车夫送来那封信的时候,萨列里刚刚换好睡衣,往卧室放了一本古乐谱充当睡前读物。他的女仆为他端来了刚煮好的热巧克力,就在这时,他的管家送来了一封信,让他不得不中断了愉快的晚间休憩。

“送信的人说,一位像幽灵一样的先生到街上拦住了他,给了他一个金币,让他把这封信送过来。”管家说道。

萨列里看着手中这封信。这或许不应该称为一封信——它只是张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沾满了了酒渍,像是某家酒馆的账单;而勉强干净一些的背面被莫扎特写了一行字:

“请您快来。”

这封信甚至没有署名,但是萨列里熟悉莫扎特的笔迹。他当然熟悉了——在那些疯狂而无眠的夜晚里,他曾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阿马德乌斯,神爱之人亲笔写下的音符,那些音符在他指间如水般流淌出来,让他竟产生了一种似乎被莫扎特拥抱着的错觉,对此他的内心深处偶尔会感到一阵歇斯底里的狂喜。

就在今天早上他才去探望过莫扎特,那时他深陷于病痛带来的高热,睡在床上像具还有呼吸和温度的尸体。萨列里在他的床边坐了一会,握了握他因为放血治疗而变得冰冷苍白的手,就被医生礼貌地请了出去。

就在几周之前,莫扎特还邀请他去观看他新写的歌剧《魔笛》。那时他虽然生着病,但是身体远没有现在这么虚弱。萨列里只注意到莫扎特的声音沙哑了一些,但他身上那种令人沉醉的光辉还是没有消散。罗森博格曾说莫扎特“像只聒噪的金丝雀在美泉宫里跑来跑去”,但萨列里也永远无法描述他眼中的笼罩在光辉之中的莫扎特,就像色盲患者永远无法描述他们所看见的世界那样。

似乎在《魔笛》之后他的身体情况就急转直下了,希望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才好,萨列里想着。他没有犹豫,立刻起身换好衣服,唤来车夫往莫扎特的家赶去。不知为何,一种隐秘的恐惧渐渐萦绕在他心头,他捧着装着热巧克力的罐子,热量透过手套让他的手心维持了热度,勉强驱走了飘雪早冬的寒意。

 

在一片漆黑之中,莫扎特房间透出来的朦胧烛光是唯一的光源。他的家门没有锁,萨列里抱着罐子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往门内看了看。康斯坦斯似乎还是不在家,萨列里取出火柴点燃了烛台,低声喊了一声:“阿马德乌斯?”

莫扎特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些响动。萨列里急忙走过去,刚推开门就看到莫扎特裹着被子靠在床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的状态看起来比上次萨列里来看他的时候好了一点,不过依旧糟糕。他的皮肤苍白,嘴唇干裂,金发黯淡而打结,整个人瘦到脱形,尖细的下巴上还有没刮的胡茬。他的手臂被白色的绷带紧紧包裹着,房间里的浓重血腥味还没有完全散去。

“啊,安东尼奥,我的好大师,您终于来看我啦!”

“其实今天上午有来看你,不过你一直在昏睡。”萨列里把手中还残留着一点温度的巧克力放在莫扎特床边的柜子上,脱下外套掸了掸肩上的雪花,“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您来了,我现在感觉再好不过了。天啊,您还给我带了巧克力?大师,我发誓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没有现在这么爱您了!”

萨列里拎起莫扎特两只手,把包扎伤口的绷带挨个检查了一遍,后者老老实实地摊着双手让他检查。萨列里一松手莫扎特就抓起了柜子上的罐子,直接掀开了盖子,双手捧着罐子喝了一大口热巧克力。

萨列里吓了一跳,连忙将罐子从莫扎特手中抢了回来。

“你干什么呀,”莫扎特舔了舔嘴唇,不满地盯着萨列里,“我很饿,饿到不行了,你就不能让我喝一点吗?”

“那至少也慢一点吧。”萨列里把罐子放到了莫扎特伸长了手也够不到的地方,看着他不高兴地扁了嘴,“你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莫扎特咬着嘴唇想了想:“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了?”萨列里猛地皱眉,推开门往厨房走去。很不妙的是厨房里果然什么食物都没有,只有火炉上放着一只已经凉透了的锅,萨列里掀开锅盖看了看,看到了一锅已经烧焦了的燕麦糊。他听到莫扎特在喊他,便紧锁眉头往回走去。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莫扎特猛地呕吐声,他把刚喝进去的热巧克力全都吐了出来。

“啊啊,这样可不妙啊……”莫扎特苦笑了起来。他用睡衣的袖子抹了抹嘴,接着直直地倒回了床上。

一股无名的怒火此时涌上了萨列里心头。

“阿马德乌斯,康斯坦斯在哪里?她现在应该在这里照顾你!”

“谁知道呢,已经离开了?可能去度假了吧。”莫扎特笑道,“也许现在正在巴黎参加舞会呢。”

萨列里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呼了出来。

“阿马德乌斯,你先休息,我去给你找些食物。不吃东西可不行。”

莫扎特摇了摇头,紧紧地抓住了萨列里的衣袖。

“不,安东尼奥,你就留在这陪一会我吧。”莫扎特恳求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直到萨列里终于妥协了,在莫扎特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莫扎特心满意足地躺好,让萨列里帮他盖上被子,同时他还是紧紧抓着萨列里的袖口。

“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安东尼奥。”

“嗯,你睡吧,我在这里呢。”萨列里安抚地按了按莫扎特的手,“我来照顾你。”

莫扎特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突然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大笑。

“天啊,我的大师,你真的以为我这么晚把你叫来是让你来照顾我的?”他把抓着萨列里衣袖的手收了回来按在额头上,又笑了起来,“你可不能干这种事。我是找你来和你道别的。”

“……道别?”萨列里突然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阿马德乌斯,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扎特面色不改。

“亲爱的安东尼奥。如你所见,我这就要死了。”他笑着说,“我已经听见了死神召唤我的钟声——”

“阿马德乌斯,不要乱说。”萨列里严厉道,“你不要多想,你现在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我来照顾你,我……”

莫扎特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紧紧抱住萨列里。他尖细的下颌放在萨列里肩上,硌的萨列里一阵疼痛,但他还是把莫扎特抱的更紧了。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安东尼奥,我并不想让今天成为你的“落泪之日”。”莫扎特低声叹息道,“可是……你知道吗?我没办法……我很累了,我真的需要睡上一个长觉,闭上眼睛就再也不会睁开的那种。”

他双手抚上萨列里的脸颊,轻轻地将冰冷的额头靠在萨列里的额头上。

“那阴影……我一直与之战斗的阴影……已经……我不能……”

莫扎特闭上了眼睛。这时,萨列里看到的,只有他一人能看到的莫扎特的光辉突然黯淡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莫扎特可能真的就如他所说的那样——要死了。他的确看到了萦绕在莫扎特身边的阴影,从十年前他们相遇的那天开始。十年过去了,那阴影始终缓慢掠夺着莫扎特的生命力,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即将把莫扎特完全吞没。直到这时,萨列里才真正体会到人类在遇到极度悲伤的时候的真实感觉——什么都没有。他流不出一滴眼泪,也一句话都说不出,他只是紧紧地把莫扎特抓住,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莫扎特也紧紧抓住他。莫扎特手臂上放血留下的伤口裂开了,染红了绷带,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

“阿马德乌斯,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生活。”长久的沉默之后,萨列里艰难地说道,“请你别走。”

莫扎特沉默着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萨列里的心彻底沉入谷底。这时莫扎特想起了什么,他从萨列里的怀里挣脱出来,伸手摸索着拉开了床边柜子的抽屉。

“安东尼奥,我有东西要留给你。”

萨列里顺着莫扎特苍白的指尖看去。抽屉里空空荡荡,并没有放很多东西,萨列里只看见了几朵晒干的紫鸢尾,一条属于他的早就丢失的红色领巾,还有一个很小的杯子,似乎是黄金做的,非常重,被洁白的手绢包裹着放在柜子的角落里。莫扎特伸手抓住了那个杯子,但此时他的手指已经使不上力气了,杯子于是从他手中滑落,掉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滚到了墙角。

萨列里想去捡,被莫扎特制止了。

“让它放在那里吧,不用管它。”莫扎特道,“等你走的时候直接带走就行。”他定定地注视着萨列里,低声道:“如果有一天,你的生活糟透了,实在没有办法坚持下去了,就拿着它,对着它许愿吧。”

“那是什么?”

“只是个有魔力的杯子而已。”

说着,莫扎特轻轻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我要睡觉啦,你可以走啦。”

“阿马德乌斯,让我陪着你吧。”萨列里恳求道,“我想,也许我做不了什么,但是至少在最后的时候你不是孤独一人……”

莫扎特有些怜悯地看着他。

“萨列里,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明明很简单的事弄得很复杂呢?”他伸出手,轻轻抚上了萨列里尚且有些胡茬的面颊,叹息道,“在知道了那些事后……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尝试去接近我吗?”

萨列里垂下眼眸,伸手覆上莫扎特那双被神亲吻过的手。

“一如既往,阿马德乌斯。”

“这样的话……我就不得不给你一点奖励啦。”莫扎特把手抽了回去,迅速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被子,笑嘻嘻地在身边的位置拍了拍,“能不能抱我一会?我快要冻僵啦。”

莫扎特的被子沉重而潮湿。萨列里爬上了床,莫扎特立刻钻到他怀里,把他衬衫的领子扯开了些,然后把冰凉的额头靠到他胸前。

“您真暖和啊。”

萨列里把莫扎特的睡衣腰带拉紧,然后把那条对保暖没起一点作用的被子拉了上来。莫扎特冷的像块冰,身上带一点血腥味,隔着一层不算很薄的睡衣居然摸得到肋骨。萨列里努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莫扎特却突然抬起头,伸手按着他的肩膀,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个冰冷而潮湿的吻。

“晚安,还有谢谢,我亲爱的安东尼奥。”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像困极了似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睡着了。萨列里抱着他,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莫扎特打了结的金色长发,与此同时他想了很多,想了很多从前发生过的事,想起了很多年之前莫扎特第一次到他家拜访,结果还没进门就把门口花坛里种的紫鸢尾蹂躏得不堪入目;想起了有一次他把莫扎特从酒馆接回来,结果之后就再也没找到自己最喜欢的那条红色领巾;想起了《后宫诱逃》首演的那天晚上,他无意间看到莫扎特在光华落尽的歌剧院里掩面而泣;想起了莫扎特的《唐璜》序曲,第二十号钢琴协奏曲,还有他和莫扎特一起为南希写的《祝奥菲利亚康复》,这些音符交织在他的脑海,但他却只能听见莫扎特平稳的呼吸声和缓慢的心跳。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睡梦中的莫扎特突然不安地皱起了眉,然后剧烈挣扎了起来。这太突然,萨列里竟然没有压住他,莫扎特便从床上一跃而起,摇摇晃晃地站在床上,指着面前虚无的黑暗大笑道:

“你以为这就能让我恐惧,让我屈服吗!是我赢了,我获得了一切,而你什么都得不到,我胜利了——安度西亚斯!”

在大声喊出附身他的恶魔名字之后,莫扎特便失去了最后一点意识。萨列里抱着他,一点点地帮他擦去脸上的冷汗,而莫扎特在萨列里怀里不停地挣扎,萨列里不停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着躁动不安的莫扎特。

“我在这里呢,阿马德乌斯,别怕。”他在莫扎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轻声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莫扎特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无意识地张开了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安东尼奥,我好想作曲啊。”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在萨列里耳边说,“——是送给你的,《致安东尼奥》。”

在这之后他再也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萨列里贴着他冰冷的脸,听着莫扎特断断续续地呼吸着,直到这个被神爱着的人艰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下了床,把莫扎特毫无反应的躯壳放在床上。神收回了他的声音。金色的音乐家的灵魂离去了,只剩下一个苍白而冰冷的肉体留在人世。

这时,萨列里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感情了,莫扎特的离去直接把他灵魂中最柔软的一块也带走了。他没感觉到任何疼痛或者悲伤,也没有流泪,只是按照身体的本能帮莫扎特脱下了身上的白绸睡衣,用水擦干净他的身体。莫扎特的嘴角还残留了一点干涸的巧克力,他也帮他擦干净了,然后取下了自己年幼时就一直随身带着的十字架,挂在了莫扎特脖子上。

在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发现他正坐在赤裸的莫扎特身边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的额头。他像踩到了猫一样跳了起来,在原地愣了几秒钟,然后去找了勉强算得上干净的衬衫和裤子给莫扎特穿上。

他审视了一遍莫扎特的衣柜,挫败地发现莫扎特有那么多的衣服,火红色的衣服,带着蕾丝花边的蓝宝石色衣服,绣着金色蝴蝶的紫色衣服,却完全没有一件可以算得上得体——或者说适合葬礼的衣服。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瑟缩了一下,把衣架上自己的黑色衣服取了下来。

现在,穿戴整齐的莫扎特寂静地躺在他的床上,干枯的金色长发垂在他苍白的脸旁,双手交叠在胸前,一枚不太光亮的十字架被他握在手中。萨列里用柜子里的领巾把那几朵紫色的干花包裹起来,轻轻地塞到了莫扎特的衣襟里,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在莫扎特身边安静地坐下,拿着莫扎特留给他的遗物——那个金杯。房间里安静极了,他只能听到他自己狂乱的心跳,还有窗外的雪花拍打着窗户的声音。

 

门口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一位女士走了进来。她摘下了黑色的面纱,然后脱下了厚重的斗篷,露出了精致的,镶着珍珠和花边的浅蓝色长裙。康斯坦斯远远地喊了一声“沃菲”,萨列里站了起来。

“很抱歉通知你,夫人,您的丈夫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已经过世了。”他对着走进卧室的康斯坦斯说,并在心中对自己平静的语气感到了一丝惊讶。

康斯坦斯像看疯子一样看他,却突然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莫扎特。她像疯了般扑了过去想要唤醒莫扎特,接着把头埋在莫扎特肩上痛哭了起来。

“您要知道,阿马德乌斯的身体最近都不太好。”萨列里接着平静地说,“您应该留在这里陪着他的,不是吗?至少您不会错过与他的最后一面……”

康斯坦斯突然抬起头,瞪视着萨列里。她的眼睛中似乎燃烧着火焰。

“那您又是为什么现在出现在这里呢,萨列里大师?”她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是你杀了他吗,你嫉妒他,对不对?是不是你杀了沃菲?”

“夫人,这可是非常严重的指控。”萨列里道,“首先,我没有任何理由去谋杀您的丈夫,因为……”

康斯坦斯怒气冲冲地向他扔去了一个花瓶。花瓶在萨列里手边炸开,几片碎片滚到了他脚边。

“滚!我不想再见到您了,请你离开我和沃菲的家!”

因为我是那么的爱他啊,萨列里在心里默默地补完没说完的后半句。

他向康斯坦斯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出了莫扎特的家。他在维也纳飘雪的十二月,只穿一件衬衫在空无一人的大街行走,却也没感觉到寒冷。然而第一片像莫扎特的指尖一样冰冷的雪花撞进萨列里的眼中之后,他才突然感觉到了这铺天盖地几乎将他压垮的痛苦。

他跪了下来,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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