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

【喻黄】壶中之天(22)-reality

22-reality

在这一次测试开始前，黄少天接到了叶修给他打来的电话。他拿着手机走到研究室外面接听电话，和电话中的叶修低声交谈了几分钟，然后关上手机走回研究室里。

 

他脱下白大褂丢到扶手椅上，将白大褂胸口别着的金属胸牌取了下来，塞进了牛仔裤的口袋里。现在时间还早，处于睡眠模式的喻文州还留在研究室里，卢瀚文正拿着一台手持式X射线仪为喻文州做着例行检查。

 

“黄少！”看到黄少天走回来，卢瀚文有点高兴地叫起来，“你回来了！现在时间还有点早，还得过二十多分钟才会送喻文州去测试场地，你要不要喝杯咖啡什么的？”

 

“不用了，小卢你也去歇一会，别忙着检查喻文州的身体了，没那个必要。”黄少天挽起袖子走到喻文州躺着的担架床边上，从卢瀚文手中接过X射线仪，开始仔仔细细地扫描喻文州的手臂区域，“今天就给你放个假了，你……跟朋友出去玩玩吧，不过别总跟刘小别混在一起！”

 

“啊？”卢瀚文愣了一下，疑惑道：“那黄少你一个人进行测试，看得过来吗？”

 

“这有什么看不过来的。”黄少天将X射线仪放下，伸手摸了摸喻文州冰冷光滑的脸部皮肤，沉吟道，“嗯……我一会跟他一起去。”

 

卢瀚文没反应过来：“啊？”

 

黄少天注视着喻文州因为沉睡而显得格外平静的脸：“这次不用机器人，我亲自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卢瀚文对黄少天做出的决定反应极为激烈。他一下碰翻了水杯，震惊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黄少你疯了！联盟本来就明令禁止负责人亲自进行测试，你还……再说万一喻文州攻击你了怎么办！你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黄少天转过身抱着手臂，眼睛微微眯起：“我感觉你特别畏惧喻文州，为什么？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卢瀚文张张嘴，哑口无言。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黄少，我们这都传开了……这一批接待员系统有问题，他们不再听从指令，还富有攻击性……”

 

“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控制不了我自己制造的接待员。”黄少天走过去拍了拍卢瀚文低垂的头，安慰道：“你就放宽心，不要再想这件事了，有时间的话出去走走，要不就看看文献……反正总能找得到事情做的，是不是？”

 

卢瀚文最后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于是黄少天就和喻文州一起坐上了前往测试场地的车。然后兵分两路，喻文州被送往他测试场地中的住处准备唤醒，黄少天则直接代替了测试用机器人来到了剧情开展的写字楼里，等待喻文州的到来。

 

这时剧情尚未开始，为了节约能源减少能源消耗，写字楼里的灯都是关着的。黄少天在领导的办公室里转了几圈，拖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趴在领导的办公桌上枕着手臂睡了一觉。他此时无比庆幸给机器人穿了和自己平常喜欢穿的衣服一样的衣服，能够让他睡得舒服点。

 

他趴在桌子上睡了大约三十分钟，写字楼里的灯就突然亮起来，门外也传来了上班的白领走来走去的声音，这个公司看上去就像是突然苏醒了一样。黄少天从桌子上爬起来将椅子推回原处，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恰好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从写字楼下面的道路上驶过来，拐进了地下停车场。

 

他合上窗帘，取出勉强修补过的控制板激活了领导。领导开始按照程序设定向他交接工作，不过隔行如隔山，黄少天在金融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他只能一边尝试着去理解领导说着的那些冗长又复杂的句子，一边点头应和着，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段剧情，再次遇到喻文州。

 

然而喻文州比他想象中来的要快。他直接冲进了领导的办公室，极为强硬地将黄少天拉走。黄少天一开始还想挣扎，不过他突然意识到喻文州的行为是对核心程序设定的一个违背，顿时顺从了下来，让喻文州拉着他往楼下走。

 

楚云秀曾经对黄少天暗示过，影响喻文州行为的最大因素是黄少天做出的选择。不过现在黄少天什么都没有做，喻文州却突然违背核心程序设定好的情节来主动找他，这就和楚云秀的理论不符了。他便打算顺从下来静观其变，近距离仔细观察运行着的，保持着清醒的喻文州。

 

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喻文州不会有意识了吧？

 

但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还是太过荒谬。思想和意识本就十分玄妙，意识的起源是哲学中非常有深度的一个问题，黄少天不相信困扰哲学界几百年的问题能够依靠一块小小的芯片和一个人造的身体就能解决，他也不相信喻文州能够突破核心系统的限制，真正诞生出意识来。

 

在这之后他就一直关注着喻文州的一举一动。不过喻文州自从将他带走之后举止言行都相当正常，完全符合核心系统设定情景下的标准，情绪波动也很平稳，不过这一切改变于黄少天随口将魏琛教给他的家乡民谣唱出来之后。听见那首歌谣后喻文州就变了脸色，将车强行拐进了一处麦田内，还抽出了一把水果刀抵在黄少天的脖子上威胁他说出有关他自己的真相。

 

喻文州把刀压得很紧，黄少天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眼里，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你就这么渴望着真相吗？”黄少天问道，“真相也许并不如你想象中那样美好，你却要为了这个未知的所谓真相决定伤害我？”

 

“真相对于我来说很重要。”喻文州不为所动，坚持道：“我必须要知道有关于我的事情，有关于我所处的世界……”

 

“即便那真相并不让人愉快，你也要知道吗？”

 

“即便那真相并不让人愉快，我也要知道。”喻文州坚定地重复道，“毕竟与真相相关的是我，我必须要给我自己一个解释，也要给另一个人一个承诺。”

 

黄少天慢慢呼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半晌过后他低声说道：“停止所有运动功能。”

 

这一句口令是权限最高的，足以停止喻文州的全部运动机能，他便带着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静止在了原地。黄少天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松松地从他的桎梏中逃出来，顺手抽走喻文州手里的水果刀，从半开的车窗那里扔了出去。

 

“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我，是不是？”黄少天微微笑道，“你将刀背那一侧贴着我的颈动脉……你只是想给我造成一种恐惧的感觉，诱使我讲出有关你的那些事情。”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将一切的真相完完整整地告诉你。”黄少天挺直腰背，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着的灰色毛衣，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接下来我所说的一切事情都会是完全真实的，请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