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壶中之天(18)-reality
18-reality
研究室内的音响播放着舒缓的音乐，黄少天蜷缩在躺椅上裹着毛毯睡得并不安稳。昨天他与叶修谈完之后便将喻文州安置好，自己则回到研究室里通宵加班查找资料，但是一晚上的辛勤劳动似乎也没有获得什么成果，反倒把他自己累得够呛。
卢瀚文拎着包来上班了，看到自己导师居然就这样在研究室凑合过了一夜，顿时吓了一跳。黄少天早些年热衷加班的时候也从未在研究室留宿过，现在这么反常的举动让他极为不适应。再联想一下近期研究员小圈子里秘密流传的那些信息，他顿时警觉了起来。
“黄少！”他轻轻推了推黄少天的肩膀，在他耳边喊道：“您该起床了！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了，马上就要进行测试……”
黄少天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结果差点从躺椅上翻下去。他一下清醒过来，从躺椅上坐起来将毛毯叠好，揉了揉自己有点凌乱的棕色短发，又将睡了一夜弄得有些皱的白大褂脱了下来放好，将金属胸牌摘下来重新別在身上穿着的灰色毛衣上。
他对卢瀚文说：“我去见一趟冯宪君，测试用机器人的操控就暂时交给你吧。”
卢瀚文很震惊，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担不起这般重任。黄少天便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卢瀚文的头发，对他说：“放心啦，你也看过这么多次操作了，大概流程也知道，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卢瀚文迟疑地点了点头，黄少天便对他笑一笑，将灰色毛衣拉平了一些，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走出研究室。
他在研究室旁边的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开始往冯宪君的办公室走去。在路上他又想起了前一天叶修与他说的那些话。当时他正被喻文州将要被销毁的消息所冲击，大脑昏昏沉沉的想什么也想不明白，因此当叶修取出来两个胸牌在他眼前晃晃时他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对，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一眼。
“活下去的方法？别费力气了老叶。”他嘲讽又无力地笑笑，“我想过了，图灵测试行不通。一旦真的通过了图灵测试，那么喻文州就会被其他人无休止的研究下去，与其那样毫无尊严的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为你的精妙绝伦的思考鼓鼓掌。”叶修象征性地拍拍手，说道：“少天你有没有意识到说出这样的话时的你已经完全将喻文州作为一个人看待了？我是说有思想能思考，像我们一样活着的人类。”
“你和王杰希串通好的吧，他也跟我说过差不多的话。”黄少天蔫蔫地说道，“是啊我就是看中他怎么了？谁规定研究员不能重视自己的接待员了？他从头到脚都经过我的设计我怎么就不能对他稍稍上心一点了？”
叶修欣慰道：“终于长大了少天宝宝，你恋爱了。”
黄少天大怒道：“你才恋爱了！”
“不信你就去和喻文州试试看，哥又不会坑你。”叶修不以为然道，“好了不讨论你的感情问题了，你看看这两块胸牌。”
黄少天将胸牌接过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质感摸起来也跟自己衣服上别的那一块没什么两样。
“用控制板刷一下。”叶修道。
黄少天便拿出控制板，打开摄像头去扫描那两块金属胸牌。这一下可不得了，一连串的个人信息便跳了出来，黄少天一项一项仔细看去，发现这些个人信息竟然是属于一位名叫“苏沐秋”的研究员。
他悚然抬头：“苏沐秋？这不是……我靠老叶你这是怎么搞的？”
“如假包换的真实身份。”叶修道，“如非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动用我家的力量——不过这次可能真的只能依靠他们了。他们帮我凭空在联盟中安插了两个身份，我要做的就是在销毁苏家兄妹时交上去两个假的身体，就可以带他们逃出生天。”
黄少天坐直了身体，严肃道：“这么机密的事情，你居然跟我说？你不怕我泄密？”
叶修却是懒懒地说道：“你我现在是利益共同体，共同为这同一个目标而奋斗。我将苏家兄妹视作我的亲人，你也放不下喻文州，那么为何不合作呢？”
“你要想清楚，一旦被发现了，后果——”
“后果当然很严重，不过值得一试。”叶修道，“我将苏家兄妹的信息植入系统超过半年了，至今没有人发现。”
“半年？半年前苏家兄妹的制造计划才刚刚开始。”黄少天蹙起眉头缓缓道，“看起来你是早有预谋。”
叶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少天，这世上总有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黄少天低头思索了片刻，将两块金属胸牌递给了叶修。
“事关重大，我必须要考虑一下。”
结果他思考来思考去也没理出个头绪，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冯宪君的办公室前。冯宪君的助理这段时间在各个负责人之间来回往返，已经认识黄少天了，见到黄少天来了就微笑着点点头打个招呼，亲自站起来帮黄少天推开了冯宪君办公室的门。
冯宪君正端着茶杯看报纸，见到黄少天进来了也没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他坐下。黄少天也不推辞，大大咧咧地拖过一张扶手椅坐在冯宪君办公桌前，眼神锐利地盯着冯宪君看，直到把冯宪君看的不自在了起来。
“咳咳，少天，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但是这事不行，我也无能为力。”
“董事会的那些人就是一群眼里只剩钱的垃圾，完全不懂我们这项研究的真实价值与意义。”黄少天抿起了嘴，这让他看起来有点严肃和刻薄，“就算失败了，那这也是留下的一份珍贵的实验资料，他们永远不会理解自己正在毁去什么。”
冯宪君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掩去了脸上露出的一丝尴尬：“他们是商人，不是研究者。他们只关注眼前的利益，提供给你门实验经费也是希望你们的实验成果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大的收益。”
“所以要不是我没钱，我真想辞职出去单干。”黄少天道，“我现在以0210号接待员喻文州的负责人身份向您提出申请，申请推迟喻文州的销毁时间。他的命运已经注定，无论如何都要被销毁的话还不如尽力发挥他最后一点用处，为将来的接待员制作留下‘宝贵的资料’。”
出乎黄少天的意料，冯宪君想都没有就点头答应了：“可以，我马上向董事会提交申请，回来你记得补一份纸质申请给我。”
他答应的如此轻易，黄少天有点懵，愣愣地便点了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冯宪君长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老了，和年轻时不一样了，没有那个精力去争这争那，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黄少天回到办公室，迅速补好了纸质申请书，拜托一个从他办公室门口路过的小实验员将申请书给冯宪君送了过去。那小实验员他还有点印象，好像是叫乔一帆，以前是王杰希组里的研究员，后来可能因为延毕还是因为文章屡投屡拒稿，后来就转去了叶修的组。
转组换导师这件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每发生一次都要被实验员门津津乐道一段时间，对比一下各个导师的福利制度什么的。黄少天叹了口气，想了想自己所剩不多的实验经费，又在心里小小诅咒了一下花钱如流水的叶修组，然后推开了自己研究室的门。
研究室里没有人，控制台的屏幕还亮着，前面孤零零地放了一把椅子。黄少天环顾了一圈，发现卢瀚文不在研究室里，再仔细一眼控制台的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嘴角顿时抽搐了起来。
他喊了一声：“卢瀚文！”
立即传来了一声冲厕所的水声，卢瀚文的喊声隔着一道墙传过来，听起来有点模糊：“黄少等等，我马上过来！”
黄少天坐到控制台前，无语地看着屏幕，喊道：“不，你不用来了，在厕所里多待会吧。”
他将手掌贴到了控制台的屏幕上，让这台机器扫描自己的掌纹进入系统，迅速重置了机器人黄少天的呼吸与心跳数值。刚才卢瀚文去厕所去的有点着急，看起来是手不小心扫到了归零键上才导致现在画面里的黄少天呼吸心跳骤停，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任由喻文州给他做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
这确实是一个比较严重的失误，可黄少天也不想再去过多地责备卢瀚文了。屏幕里的黄少天重新恢复了呼吸了心跳，挣扎地睁开了双眼，喻文州也像脱了力一般坐在一边喘着气，伸手揉着自己有些肿起来的手腕。
然后，屏幕中的机器人黄少天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对喻文州说：“我喜欢你。”
而现实中的黄少天将头枕在手臂上，闭着眼睛小声说：“怎么办啊，我好像喜欢喻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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