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

【喻黄】壶中之天(14)-reality

14-reality

“研究员黄少天博士？”

 

“是的。”

 

“‘荣耀世界’项目中接待员人体建造与测试的负责人？”

 

“是的。”

 

“目前进行测试的接待员，编号0210号的喻文州，是由你完全负责的吗？”

 

“是的是的是的！你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次说完，这么多问题一个接一个问真的很烦好不好，我也是很忙的难道只有你的时间才宝贵吗！那些已经完全确定的问题就不要再问我了，我那边还忙着测试呢！这次喻文州和我的那个机器人都修复时间都很长，我没时间跟你在这耗着。”

 

黄少天靠在沙发上，很不耐烦地敲了敲木质的沙发扶手。他的手里拿着一块金属胸牌，正是从他自己常穿着的白大褂上取下来的，现在正在他的指间飞速地转动着。

 

他的对面坐着一整桌的人，所有荣耀世界的项目负责人现在都聚在这间会议室里开会。正在和他说话的人是联盟主席冯宪君，坐在桌边的还有黄少天相当熟悉的王杰希叶修江波涛等人。然而只有黄少天本人没有坐在桌边，而是坐在了冯宪君正对面，离圆桌有一段距离的沙发上。这就隐隐有些三堂会审的感觉了。

 

冯宪君咳嗽了一声，抽出了一张文件抖了抖：“咳，黄少天啊，最近这次测试的数据我也看到了，你这个……你这个数据不太理想嘛！”

 

黄少天毫不客气地反击道：“啊，我还以为您一直专注于搞行政，没想到还对基层科研数据这么了解！鼓掌鼓掌！”

 

顿时会场传来一阵低笑。江波涛脾气好，只是微微抿了抿嘴，王杰希也没在顶头上司面前太过失态，咳了几声掩盖住笑意，只有叶修捂着肚子，笑得差点滑到桌子下面去。他们几人的关系就像黄少天与王杰希一样，虽然在日常的工作之中时时刻刻针锋相对，但偶尔也愿意站到同一战线来。比如现在黄少天公然嘲讽冯宪君，他们几个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是十分赞同。行政和科研自古以来就是两个互不相容的极端，这一点他们早都心知肚明。

 

被这样嘲讽冯宪君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对黄少天说道：“呵呵，黄少天啊，我虽说现在在搞行政，怎么说以前也是从基层上升上来的，就算对你的研究方向不是那么了解，那也能看出你交上来的结果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将文件放回桌子上，微微直起腰将手扣在文件上：“喻文州袭击了扮演游客的测试用机器人，这严重违背了核心程序的设计。作为负责人，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我比你更加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黄少天抱着手臂睨着冯宪君，满脸不屑，“喻文州作为推动情节发展的重要接待员，居然没有抵抗病毒的能力，这剧情还怎么推进？一旦他被咬伤或者被抓伤，失去了接待员的游客根本不可能将剧情继续下去。”

 

“喻文州感染就应该触发寻找病毒抑制剂的剧情……咳咳，黄少天你不知道？”冯宪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含糊道，“我以为你已经看过喻文州的源代码了？再重要的接待员也不能脱离‘人类’的范畴，他不可能拥有对病毒的抵抗性。”

 

黄少天猛地扭过头去看坐在桌子旁边的楚云秀，幅度大得差点把头甩下来。而桌边这位美艳女子披着皮夹克上衣，手中夹着一支女式薄荷香烟，朝着黄少天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给了他一个“很抱歉我没这个权限给你透露”的眼神。

 

他颓然倒回沙发上，喃喃道：“我自己的ID权限不够，哪里能看他的源代码？不过老冯你说的话有问题，喻文州没有对病毒的抗性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在感染病毒的前提下保持清醒。”

 

他拍拍手，总结道：“所以，关于喻文州袭击测试用机器人这件事，他不是过错方。”

 

“少天，你说的我们都知道。”冯宪君叹道，“可是董事会不这么想。他们认为有攻击性的接待员太过危险，可能会对游客构成威胁……你听着，董事会近期可能会派出针对喻文州的专家组来进行诊断……”

 

“那他们想怎么样，”黄少天的瞪大了双眼，有些气恼地攥紧了手中的胸牌，胸牌四个尖锐的角将自己的手戳破了也没发现，“喻文州不是人类，他只是个接待员，一切行为和思想都由核心程序控制，现在出了问题你们反而来追究他的责任？”

 

他站起身来，脊背挺得笔直，将四角沾了点血的胸牌端端正正地别在了自己白大褂的左胸上。

 

“我是喻文州的负责人，他出的一切问题都由我来负责，他造成的任何后果也由我承担。”他沉声道，“我还没有放弃他，你们也没有资格放弃他，就算董事会也一样。”

 

会议室的门打开又合上。楚云秀已经把香烟丢下，正在把玩自己精心修剪过并涂抹上鲜艳色彩的指甲。等到大家的视线都从被黄少天重重关上的门上收回来时，她才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觉得黄少天知道多少？”

 

叶修嗤笑了一声：“什么都不知道。老魏瞒的可真好，自己的爱徒也一点都没透露。”

 

王杰希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倒是江波涛咦了一声，试探地问了一句：“什么？”

 

冯宪君摆摆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没什么。”

 

“不只有针对喻文州的专家组，你们负责的接待员……苏沐秋、苏沐橙兄妹，方士谦，周泽楷，还有规划中的张佳乐和孙哲平，他们所有的核心程序都要受到检查。”冯宪君一个一个地点过所有的负责人，见他们点头确认之后便说道：“除了正在测试中的喻文州，其他所有接待员立即停止核心程序的运行。这几天，先什么都不要做。”

 

“虽说当年我和魏琛做的足够谨慎，也难免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散会后冯宪君一边端着水杯摸着有点秃的头顶，一边跟仍然留在会议室的叶修说道，“人老了就没有年轻时候细致啦……”

 

“你和老魏留下来的程序漏洞我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比起这个，我更在意黄少天的心理状态。”叶修把腿架到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敲了敲腿上的肌肉，“他对喻文州太上心了。”

 

“他们还是太像人了。”冯宪君摇了摇头，不赞同道，“披着人皮的机器，能算人吗？”

 

“那可不一定。”叶修意有所指地微笑道，“你让喻文州去参加图灵测试，估计会给你一个比较惊喜的结果。”

 

冯宪君摇了摇头，感叹道：“我已经老了，对你说的那些已经不抱希望了。我只希望你们研制出的第一批接待员能够顺顺利利上岗，至少不要让你们的辛苦白费。”

 

“反正最差的结果就是他们被销毁。”

 

叶修不置可否地笑笑，伸手到口袋里捏了捏两块冰凉的金属。它们和黄少天胸口佩戴的胸牌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着的名字不是叶修。